如何诠释21世纪的极简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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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恢复为六天的米兰时装周日程终于不再拥挤得叫人窒息，自然也给奔波于秀场之间的时尚人士多一些思考的时间。1990年代极简主义和1970年代怀旧度假风，哪一方更具影响力？Fendi式的宽松轮廓和Versace式的紧致线条，哪一种更该被提倡？从纯白纯蓝到一桌桌色彩的盛宴，哪种颜色又将脱颖而出？不过，比起各种对“明年春天穿什么”的猜想，还有更严肃的问题等着米兰去反思，去解答。

何种发展方向更为正确？
　　如同T台上模特们暴露的肌肤，米兰时尚工业自身的问题近两年展露无遗，尽管“意大利制造”依旧名声在外，但越来越多的高端a服饰如今在中国、印度和罗马尼亚等远离亚平宁半岛的地方生产。2009年，意大利纺织和服装产业的从业者为47万人，比1990年代中期少了将近一半。与此同时，米兰作为时装之都的权威也正受到威胁，既不如纽约和伦敦人才辈出，也没有巴黎对潮流的绝对控制力。面对挑战，意大利人将何去何从？
　　Gucci和Prada——米兰的两只巨臂——在制定设计方针时采取了两条截然不同的策略。前者的做法直白而亲民，Frida Giannini用有限却让人易于理解的时尚词汇，将一个主打非洲元素的系列拆散成了若干识别度高、实用性强的单品，诸如沙漠色狩猎夹克和宝石色西装配收腿裤，金色流苏手拿包和部落风格钉珠羽毛裙。赴摩洛哥马拉喀什拍摄秋冬广告期间无意发现的一盒柏柏尔民族首饰，被Giannini从北非一路带回罗马，而后成为本季的创意出发点；和往常一样，无论如何命题，Giannini总有办法绕回Gucci的框架里，她的“作文”从不偏题，因而也很少会有神来之笔。
　　在不久前由品牌咨询公司Interbrand公布的2010年品牌价值报告中，排在第44名的Gucci在所有意大利品牌中位列第一，而Prada则在前100名中不见踪影。Interbrand对Gucci的评语是：“金融危机爆发后，该品牌加大了对其历史的宣传，推出了一系列经得起时间考验的产品，而非一次性的设计。”
　　反观Miuccia Prada，在端出了一盘水果色彩和猴子印花后，你不禁怀疑这个聪明的女人是否又在把观众当猴耍——毕竟她早已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据介绍，整个系列从套装开始到结尾部分的黑色褶领连衣裙，全由一种日本产的棉布制成，朴实的质感和宽袖细腰的轮廓受到制服（如病号服）的启发，活泼的用色和配饰则灵感源自音乐剧。当其他时装屋在以经典和历史为诱饵吸引顾客重新掏钱的时候，Prada洋溢着南美风情的橘色和丛林绿。条纹装和香蕉裙以及松糕鞋和墨西哥宽檐帽显得轻佻且有哗众取宠的嫌疑：顽皮的猴子图案爬上连衣裙的两侧，连狐皮围巾也被设计成了猴子尾巴的形状。
　　在米兰，Marni和Moschino同样贡献了一批充满趣味的服装（前者以不同材质拼接的新颖运动装为主题，后者上演了一场牛仔遇见Betty Boop的好戏），对他们有利的是，总有一天消费者会对经典款感到厌倦，正如她们之前对大垫肩产生厌倦一样。
　　暂别不景气时期，百废待兴的意大利时装业终于有时间稍作喘息，何不借此机会反思一些固有的偏见？比方说，凭借皮草起家的Fendi，是否注定要在春夏季水土不服？Karl Lagerfeld的回答是“不”。这家时装屋早已将非皮草面料的研发视为重头戏，今季那纤薄如纸的麂皮T恤和由彩色皮革条编织而成的半裙都是多年革新的成果。在轮廓上，Lagerfeld心中似乎以一件大衣作为设计原型，让束腰长裙拥有迷人的灯笼袖和长下摆，让一字领的白色村姑衬衣自然而然过渡为连身装，但视觉效果绝不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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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诠释21世纪的极简主义？
　　在Bottega Veneta，Tomas Maier试图解决一道时尚界的弗洛伊德式难题——“什么衣服是女人们愿意天天穿着的？”他的答案是一系列宽松、及膝且样式简约的日装连衣裙，弹力亚麻布有着T恤的随意特质，巧妙地包裹住身材，但不至于落入过分性感的俗套。大多设计师在玩体积游戏时会有玩过头的危险，深谙平衡之道的Maier则只是浅尝辄止，穿孔麂皮长裤的细节设计也不带任何噱头。如果说Fendi的棉质连衣裙描绘的是意大利的朴实南部风格，Veneta青灰色泽西布和褐色丝绸的流水状连衣裙则有种大都会的华丽光泽。
　　时尚的天平终又向极简主义倾斜，这对专攻外衣的MaxMara来说无疑是条好消息。以一件1990年代风格高领双排扣风衣开场的发布会和本季的大潮流步调一致，米色桑蚕丝衬衫裙、A字形半裙和小西装均符合低调实用的美学，由合成面料制成的轻质雨衣易于卷成一团放进包里随身携带，以备夏日雷雨天气的不时之需。但MaxMara的设计团队并未见好就收，突兀的迷幻黄色、橙、紫色和红色预示着这个系列不同以往的实验特质，一字文胸、露背裙和两侧开叉的阔腿裤勇气可嘉，但能否最终走进店铺仍是个谜。
　　并不是说MaxMara不可以寻求变化，只不过变化不总能为意大利时尚带来理想的改变，Brioni和Salvatore Ferragamo前几季的挣扎都说明了这一点。可喜的是，Brioni本季总算放弃了争当时尚领军人的想法，新上任的Alessandro Dell’Acqua主打保守牌，在保留其男装著名的强硬线条之余，费大量篇幅表现了Brioni的柔美一面，适时出现的纯白蕾丝和过膝半裙与当季流行不谋而合。
　　在Salvatore Ferragamo男装部待了十年的Massimiliano Giornetti，第二个女装系列灵感来自Alain Delon和Romy Schneider主演的电影《游泳池》。“但我要的不是怀旧，只想捕捉那个自由年代的不羁精神。”他的宣言听上去豪迈，手法却和Ferragamo的乐福鞋一样低调谨慎：驼色大衣配连身泳装，衬衫配窄腿裤，男式夜礼服外搭刺绣长袍。
　　仿佛一夜之间，人人都成了极简主义者。说设计师都在炒1990年代的冷饭未免不近人情，但我们对于时装周确实比对早秋和度假系列有更高的要求。那么，一向被视为极简主义代言人的Jil Sander又该如何应对？Raf Simons表示，极简主义的盛行让他开始考虑它的相对面——极繁主义，随后又顺其自然地想到了高级定制。但不要以为Simons的“定制服”会附带浪漫的垂坠和精致的刺绣，远非如此，他的设计全和廓型及色彩有关——这一点颇与Cristobal Balenciaga相似。
　　蓝白条纹背心式长裙，绿色工装夹克搭配粉红色背心和黄色阔腿裤，紫色罩衫搭配橘色抹胸长裙，披着醒目高科技色彩的日装是这个系列的主题。通过将纯白T恤与沙龙女主人式的长裙的相配，通过用合成面料取代传统的塔夫绸，Simons创新地用休闲装的语言来谱写定制服的旋律，不论是为极简主义还是为定制服都注入了一股新鲜空气。Dior和Balenciaga经典外套必不可少的腰褶经由Simons的改造可以拆卸，并能移植到裤子上去；数字印花和休闲长裙让人想起Oscar de la Renta和Carolina Herrera等美国设计师的作品，但表现得更纯粹，所以更摩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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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的意大利风格哪里去了？
　　既然米兰最不可救药的极简主义者都决定“反戈”，投向极繁主义的怀抱，那么作为极繁主义之王的Roberto Cavalli岂不是更要在繁华之路上坚持到底？在庆祝时装屋成立40周年的特别发布会上，Cavalli挥洒了40年的流苏和雪纺，唯独对色彩特别吝啬（浅灰、浅粉和浅褐）。轮廓兵分两路，一边是编织长裙的海洋，另一边是系带背心和低腰裤的阵营。
　　Versace的新系列展露了品牌在走年轻化道路上的决心，不仅起用了清一色的少女模特，服装的剪裁和用色更像是出自Christopher Kane这一代新锐设计师之手，全无Gianni和Donatella Versace兄妹往日的豪门艳影，晚装长裙被缩减到了只有区区三条。少了张狂动物花纹的Cavalli，少了妖娆红毯长裙的Versace——华丽的意大利风格哪里去了？早前，Tom Ford神秘的女装回归作在纽约成为热门话题，虽然该系列的服装要到今年年底方能正式揭晓，但就与会观众一面倒的溢美之词来看，人们对华丽时装的向往不减当年，而那本该是米兰的强项。
　　然而不知何故，在Ford离开Gucci的这六年来，米兰的气场变了，设计师纷纷采用残酷的硬壳武装自己，殊不知米兰，特别是春夏季米兰的特质是柔软、头顶阳光且令人陶醉的。
　　首先意识到决策失误并毅然迷途知返的是Dolce&Gabbana，在告别了不切实际的肩部设计和复杂头饰后，他们回到了灵感发源地西西里，再也没有离开。在春夏系列中，两位设计师对当地的手工蕾丝高唱赞歌，幻想了一位待嫁的新娘，而她嫁妆里那些精致的白色蕾丝桌布和床单便化身为各式各样的秋千裙和娃娃裙。
　　让Peter Dundas暂时成为Ford的接班人吧！正在希腊修建新宅的他，本季将触角伸向地中海，从基克拉迪群岛到南亚次大陆；开场的几条连衣裙以希腊传统衬衣为蓝本，在荷叶边的白色棉布上印有海蓝色涡状花纹。除了采用水溶绣和英式刺绣的蕾丝裙外，秋冬系列为人称道的硬朗剪裁也被保留下来：学院派西装外套和低腰喇叭裤，包缝皮衣和蟒纹狩猎衬衫。这个系列的服装早在发布以前就已环游地球。Dundas将一批印有Pucci经典花纹的泽西丝绸运往印度进行重复蜡染，部分面料经水洗后有种被日晒的天然褪色效果。
　　Missoni游牧女郎也尚未停止长途跋涉的脚步，本季她的目的地是日本、牙买加、墨西哥、越南和非洲。家族第三代长女Margherita Missoni再次奉上自己的创意，将波普感浓郁的口号织进衣服里，一件上衣上写着“Give me your honey，baby”，另一条裙子则有“Coconut Rock”和“Dynamite”的字样。工艺仍是意大利时装最让人着迷的地方：为了让工厂创造出一种全新的针织技术，Angela Missoni一等便是三年，但就成果来看，付出的耐心是有所回报的——这种新织法让Missoni得以挑战从前根本无法实现的结构和轮廓，让针织品驾驭褶皱的同时，又能保持轻薄到近乎透明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