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与彩色，怀旧与现代

喜***

   2011年伊始，在三影堂创始人荣荣的撮合下，丘和任航一同在北京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做展。不是同题创作，没有中心思想，只是两人作品的拼贴与重组，在同一个空间展示。




　　丘和任航都是国内摄影界的新秀，两人的作品风格迥异，生活鲜有交集。2011年伊始，在三影堂创始人荣荣的撮合下，丘和任航一同在北京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做展。不是同题创作，没有中心思想，只是两人作品的拼贴与重组，在同一个空间展示。荣荣给展览起了个新派的名字叫“内耳”，那是一个藏在耳朵深处却同时掌管听觉能力和平衡能力的器官，意在指称这两位参展艺术家的风马牛不相及。
　　丘1974年12月生于广东省平远县，毕业于广东教育学院美术系，现居广州。他忠实于黑白摄影，多在室外取材，构图稳定背景空旷，影像模糊充满颗粒感。任航小他13岁，来自中国北方，毕业于中国传媒大学广告学院，专业是市场营销，他的照片用色鲜艳，气氛古怪，裸体的模特们在私密空间里摆出蜷曲的姿态。
　　在展览现场，有一面墙上把两人的作品分开布置，界限分明，的确能看到这个组合的生硬，而另一面墙上则完全将两人的作品打乱，混杂在一起，看不出布展的逻辑，却反而因为冲突而多了几分实验的乐趣。“合展”不一定要追求一致，艺术从来就不是要消弭差别，也不提倡美学上的和解。不大的展厅里，黑白与色彩横冲直撞，37岁和24岁的区别也被格外明显地暴露出来。
　　黑白明显是怀旧的，即便用来拍摄当下的景象也总透着乡愁。但丘在摄影中倾注的乡愁却是不掩饰的，他拍动物园的角落、马戏团的栏杆，拍人在城市边缘的河滩上追逐，拍他家乡的小女孩用手蒙住了小男孩的眼睛，还有许多模糊的树、山的影子，大把的野草在燃烧，一条曲折的乡间小路，一片远山雾气。观众很容易看懂他的照片里那些潮湿的粘稠的南方记忆。
　　他很少摆拍，展览中唯一一组摆拍照片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他说那代表他自己的童年，因为不可能真实地回到过去，所以只能戴上面具以示彼此有别。某次接受采访，记者请他提供作者本人像，他拿出的竟是一张他儿时和母亲的合影。照片里的他背对着镜头，认真地向旁边的井底看去，边边角角都已是发黄的浸渍。他说：“人活下来很大一部分在摆脱童年记忆。”
　　和丘相比，任航的照片现代许多。他镜头下的男女瘦且年轻，摆出各种奇特的姿势，倒在假山上或蜷缩在地板上，其中一张是一个女孩平躺在顶楼的栏杆旁，背景就是一排高耸的楼房。他常拍裸体，有的浸在水下，有的挂在树上，有的藏在草丛中。他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拍越过分，人体越来越多，衣服越来越少”。即便是穿着衣服的照片，也有几分轻佻和诡异：刷着白墙的公寓、颜色鲜艳的沙发、贴着瓷砖的洗手间、嘴含鲜花的女子……
　　这些照片散发着荷尔蒙，有青春期的症状，但任航拒绝给自己的作品贴任何标签。他说：“我拍照的目的性不是很强，但过程要开心。如果做其他事情更开心的话，那就大家坐下来喝杯茶、看看电视、聊聊性经验。拍照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不是必须的那一部分。”
　　丘刚好相反，他说：“我拍照不是因为我开心，我拍出来的都是不开心。”他在展览自述中写道：“时光的变迁、成长与死亡、土地与人总有荒诞的上演，影像留存我的感官世界、留存我内心的土地。可是，我将是一个失去土地的人。”
　　一个用黑白讲述童年，一个用色彩记录青春，一个回望过去，一个沉溺现在。
　　任航在国内摄影圈已小有名气，曾经创办独立影像杂志，还把个展开幕办成摇滚派对，他说：“星期五的电话，是为了星期六的约会。星期天的星星，是为了点缀情人的眼睛。”他的朋友圈里有摇滚乐手、大学生、高中生、画家、无业游民，也有在夜店热舞的一面之缘，这些人就是他的模特。在网上很容易找他的博客、他的邮箱和msn，只要趣味相投，你完全可以加入他的创作。但你很难冒失地闯进丘的镜头，他是个沉默寡言的家伙，拍自己的家人、村庄的乡邻，拍他出生的地方、居住的城市和路过的风景，在一切和自己有关的场所里寻找家乡的影子。他当过8年中学美术老师，换过好几份工作，已经是孩子的父亲。
　　展览开幕式当天，丘惜字如金，回答任何问题都寥寥几句，任航的话也不多，但稍显自如，他的朋友们纷纷前来给他捧场。UCCA馆长杰罗姆·桑斯评价此展说：“丘和任航的作品让我们听到这一代人更清晰的声音，在这一个失衡的年代里保持平衡感。”其实，这两位都没有找到平衡，他们只是在不同的道路上挖掘自我，用照相机坦白了属于他们各自那代人独特的但又同样动荡的情绪。